文字值多少钱？

文字值多少钱？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谁谁谁
2008年8月6日 星期三



直到今天还有中国媒体认为，文字工作者不应该在乎稿费收入。这个话题源自一位作家朋友的遭遇。深圳某刊物向他约稿，在后者提出千字五百元的稿费期望值后，深圳刊物在表示超出自己的接受限度之余说道：“我想您应该不在乎稿费的吧”。

对这样的出版物，我的一位全职专栏作家朋友衷心祝愿它们成为慈善刊物：免费发行，免费登广告，并吸引大批义务作家来免费写作。

并非他说得刻薄，而是真的有这样的刊物——非盈利国际组织办的。而且我还真有朋友在里面工作，拿薪水的，大概每月两千人民币，一人包办里面的大部分文稿，不再领取额外的稿费。这种刊物向特定人群免费发行，一般没有广告，或者有极少数公益广告。我的作者中也有为其撰稿的，有微薄的稿费，大概相当于市场行情的1/5，也就勉强抵得上采访的电话和公交费。我曾经向非盈利媒体朋友约过稿，他曾经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记者，但被他断然拒绝，即使我们是FT。他说不愿意再为商业媒体撰稿，不管稿费开多少。

当然绝大多数撰稿人愿意为商业媒体撰稿，并且希望拿到多多益善的稿费。中国当红编剧石康在博客上为自己开价2元/字，这个心理价位多少能反映出中国文字工作者的普遍期望值。作为在中国有相当知名度的写作者来说，这个价格放在国际水平上，实在不算高。我接触过美国ELLE杂志的编辑，他们的常用撰稿人的稿费是2美元/英文字。当时我希望她帮我写一小段“纽约时装地图”，但我们公司又不愿意按她们的标准支付稿酬，后来这个交易以每个英文字2元人民币的价格成交，而且还是在她念及我的诚恳约稿态度以及对中国的好感上，而这已经是我能够为她争取到的最高稿费。当英国一份严肃媒体的撰稿人听说她们的价格时，耸耸肩膀说：“他们是时装商业媒体啦，钱多。”那种感觉就像老贵族遇见了浑身穿着大Logo的暴发户一样。老贵族的文字价格在300英镑/1000英文字左右，相当于美国时装杂志的1/3，但他好像并不以在美国ELLE上撰文为荣，因为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相对便宜的文字更有影响力。另一位知名英国作家则更慷慨，为了开拓中国市场，她主动把自己的稿费水平调低为1元人民币/英文字，希望在当时我所在的媒体出版。这个生意后来没能成交，因为嫌她的活儿不够好。

我一直以为中国撰稿人的稿费比欧美撰稿人的低出整整一个汇率的倍数，是因为欧美媒体的广告收入高出中国媒体的整整一个汇率的倍数。直到近来我比较了一份英国时尚杂志和中国时尚杂志的广告收入才发现，两者竟然差不多。可见中文文字被市场严重低估了，就像十年前中国当代艺术一样。

作为文字工作者以及文字工作者的编辑，我衷心希望这个行业的报酬水平更加合理。在中国越来越多的好作者不屑于写稿而是热衷于做管理岗位的今天，为优秀撰稿人提高报酬，并拉开这个行业的收入差距，或许是眼下让这个行业更有生机的最有效的措施之一。并且衷心希望那些认为撰稿人不应该在乎稿费的媒体早日成为高尚的慈善出版物。